祁敬之一個人坐在餐桌上吃早飯，曹靜去屋裏收拾房間了，留下劉清晚一個人在沙發上幹坐著，祁敬之沒話講，低頭悶聲吃包子。

“那個……”劉清晚有些猶豫地開口：“宋逸是辭職了嗎？”

祁敬之轉過了頭，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問她怎麽會認識宋逸還是她為什麽會知道宋逸已經辭職的事。

沒等祁敬之開口問，劉清晚就說：“我聽婁佳說的。”

聽到她的話，祁敬之這才想起來劉清晚跟婁佳好像是好朋友。

“他是辭職了。”祁敬之說。

“你知道他為什麽要辭職嗎？”

祁敬之搖了搖頭，“不知道。”他看了劉清晚一眼，“你問這個幹嘛？”

劉清晚不好意思地攏了攏頭發，回答道：“婁佳她……她很喜歡宋逸，他辭職這件事對她打擊挺大的。”

“哦……”祁敬之懶懶地應了一聲，心道人家辭職還不是她自個兒給逼的。

“你今天來這不會是來找宋逸的吧？”祁敬之看著她。

“當然不是了！”劉清晚趕忙解釋，“我也是剛剛才知道他也住在這裏的，他和婁佳的事是他倆自己的事，我一個外人才不會隨便介入。”

祁敬之冷哼了一聲，“他倆有個屁事。”

劉清晚臉上的表情變了變，忍不住轉頭看了祁敬之一眼。

祁敬之吃完最後一口包子站起來收拾桌子。

“我來吧，你手不方便。”劉清晚走了過去。

宋逸在洗手間幫宋惟擦臉，宋惟擡起腦袋閉著眼睛問他：“舅舅，你今天怎麽沒去上班呀？”

“今天我休息，”宋逸用毛巾輕輕地蹭了蹭宋惟的眼睛，“今後幾天我都休息。”

“真的嗎？”宋惟睜開了眼睛，眼裏泛著光，“你能在家陪我玩了？”

“嗯。”宋逸笑著捏了捏他的臉蛋，“一會我去看一下祁祁哥哥，回來帶你去醫院檢查身體。”

宋惟的小臉皺了起來，“為什麽又要去啊，前兩天不是才去的嗎？”

宋逸蹲了下來，“醫生說你最近需要多去，乖，聽話。”他摸了摸宋惟的腦袋。

看著宋惟雖然不情不願但還是點頭答應的小可憐樣兒，宋逸突然想起了祁敬之之前說的那些話，宋惟的醫療費的確是個很大的負擔，他雖然有積蓄，但是沒有之前那份高薪的工作，長此以往肯定會不堪重負。

這樣下去，別說能有足夠的底氣公開自己和祁敬之的關系，就連宋惟的身體健康他都未必保證得了。

對於宋惟的病，他從來都是習慣性地故作輕松，他的確也沒有想過以後，不是不想，只是不敢。想的多了，死亡那兩個字就會不受控制地竄進腦子裏，他無法想象如果終有一天會失去宋惟，自己要怎麽辦。

宋惟迷惑地看著一臉心不在焉的宋逸，突然問：“舅舅，我們能不能跟哥哥一起去呀？”

宋逸回過了神，回答道：“祁祁哥哥胳膊不方便，咱們兩個人去就好。”

“好吧。”宋惟垂下了腦袋，一秒後又擡起了頭，看著宋逸問：“那你現在要去哥哥家嘛？我也要去。”

宋逸想到祁敬之家裏還有其他人，可能會不太方便，有些為難地說：“哥哥他家裏現在有人，不太方便，咱們等家裏沒人了再去好不好？”

被拒絕了兩次，宋惟果然變得郁悶起來，一張小嘴都快撅上天了，宋逸見了趕忙抱住他，安慰道：“舅舅說真的呢，今天哥哥家裏有人，不方便陪你玩兒，等咱們從醫院回來了我再帶你去找他好不好？”

宋惟的腦袋埋在宋逸的脖子上，悶悶不樂地“嗯”了一聲。

聽著宋惟有些沈悶的聲音，宋逸不由地摟緊了懷裏的人，臉上閃過一絲難以掩飾的心疼。

宋惟經受的痛苦到底要什麽時候才能結束，或者說，能不能結束，這些他都不知道。

曹靜從房間裏走了出來，問祁敬之：“你手上的板快要拆了吧？”

“嗯，過幾天就可以拆了。”祁敬之說。

“年輕人恢覆的就是快，”曹靜笑著進了廚房，“我剛跟你劉叔叔在一塊的時候他的腿也摔斷過，在床上躺了小三個月咧。”

祁敬之正拿著逗貓棒逗貓，聽到曹靜的話，突然把逗貓棒重重地甩在了地上，冷冷地開口道：“麻煩別在我家裏提到我不想聽到的人。”

曹靜楞了一下，轉過頭看著他，又看了一眼坐在沙發上的劉清晚。

在場的兩個人都知道他說的是劉清晚的爸爸劉越，他也沒忘記劉越和劉清晚的關系，但是逮著 不爽是一定要說的，不然他得憋死。

祁敬之的直言不諱讓劉清晚有些難堪，曹靜見狀立刻走過去安慰她：“晚晚，小之他就是嘴欠，你別放在心上啊。”她擡起頭著惱地看著祁敬之，說：“你這孩子說話能不能別那麽沖？我跟你劉叔叔當年結婚的時候早跟你爸離了，又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關系，你這是跟誰過不去呢你？”

“我護短不行嗎？”祁敬之看著曹靜，“護我爸的短。”

“我爸當年在外頭出事的時候怎麽沒見你記得那麽清呢？哦對了，您那時候還在外面旅游呢，哪有心思關心他傷得怎麽樣了。”

祁敬之的聲音很響亮，一字一句說得毫不留情，氣得曹靜半天沒憋出一句話來。

氣氛還在僵持著，門鈴突然響了。

劉清晚站了起來，“我去開門，”她看了一眼祁敬之，小聲道：“你別阿姨吵了。”說著她走過去開了門。

宋逸站在門外跟劉清晚禮貌地打了聲招呼：“你好，我是來找祁敬之的。”

劉清晚打開了門，“他在裏面。”

“嗯。”宋逸走了進去。

宋逸進門的時候，曹靜已經在沙發上坐下了，臉上帶著明顯的怒氣，祁敬之站在貓爬架那裏逗貓，本來不快的臉龐在看到宋逸後立刻變得明朗起來。

他朝宋逸走了過去，眼睛變得亮亮的，“你怎麽來了？”

“我來送這個，”宋逸把秦鑫給他的情書拿了出來，“昨天忘了給你了。”

祁敬之把信封拿了過來，“這到底啥啊，昨天問你老半天也沒跟我講。”

“你是宋逸嗎？”曹靜站了起來。

“是的，阿姨。”

“謝謝你照顧我家小之。”

“應該的。”宋逸笑了笑。

祁敬之打開了信封，“這是……臥槽這不是我以前幫秦鑫寫的情書嗎？”

“嗯，他讓我還給你。”宋逸沒再說多餘的話，他知道祁敬之能明白他的意思。

祁敬之玩味地掃了掃信封上的字，笑道：“沒送出去就丟了唄，還還給我。”

“寫得挺好的，”宋逸笑著說，“抄的不錯。”

“操。”祁敬之笑著看著他，“這都被你發現了。”

兩個人之間的氣氛很融洽，顯得旁邊的曹靜和劉清晚有點多餘，宋逸察覺到了，看著曹靜說：“阿姨，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你去哪兒？”祁敬之問他。

“帶宋惟去醫院。”

“我也去。”

“你吊著個胳膊就別去了。”宋逸說，“有空來陪他玩就行，他老念叨你。”

“行，我晚上就去找他。”

“嗯，我走了。”

“我也先走了。”劉清晚拿起了桌上的包。

曹靜著急道：“晚晚，你這麽著急走幹什麽呀？一塊吃了飯跟我一起回去呀。”

“不了，阿姨，我下午還有課，要回學校。”

“好吧，那你路上當心。”

“嗯。”

趁著劉清晚換鞋的空檔，祁敬之走過去道了個歉：“剛不好意思啊，我這人講話就這樣，不是故意針對你。”

劉清晚笑著搖了搖頭，“沒事。”

“不過我就是在針對你爸。”祁敬之補充了一句，坦率值up up。

劉清晚楞了一下，噗嗤一聲笑了，“你真的挺逗的。”

祁敬之咧了咧嘴，劉清晚性格挺好的，他對她本人沒什麽意見，換了個別的他看不慣的人，他 估計也不會覺得過意不去，還主動道歉。

宋逸在一邊沒說話，剛打開門就被祁敬之抓住了領子。

“幹嘛？”他轉過了身。

祁敬之拎著他的衣領整理了一下，“領子都翻過來了。”

劉清晚站在原地看著他們，就一眨眼的功夫，她突然瞥到了宋逸頸間一道淡淡的紅印子。她還沒回過神，宋逸的領子已經被祁敬之翻了過來。

“好了。”祁敬之說。

“謝謝。”宋逸說得客氣，語氣就跟個沒和祁敬之見過幾面的陌生人似的，祁敬之剛想說“你謝你大爺呢”，立刻就意識到劉清晚還在旁邊，他轉過了頭，發現劉清晚心不在焉地望著地面。

“你怎麽了？”祁敬之問。

“啊？”劉清晚回過了神，抓緊了自己的包，搖頭道：“沒怎麽，我先走了。”

“我也走了。”宋逸說。

“嗯。”祁敬之咧著嘴，“晚上找你，咳，找宋惟玩兒去。”

宋逸和劉清晚在樓道裏等電梯，兩個人都沈默著，劉清晚盯著電梯門，腦海裏總是不斷浮現出剛剛在宋逸脖子上一閃而過的紅印子。

“那個……”

“什麽？”宋逸轉過了頭。

劉清晚猶豫了一下，搖了搖頭說：“沒什麽。”

電梯門開了，宋逸走了進去，“我先上去了，再見。”

“再見。”劉清晚揮了揮手。

* * *

祁敬之去醫院拆石膏的那天，程誠從學校回來了，跟於夏一起去了醫院。

一進門程誠就拉住了宋逸，臉上的表情就跟吃了一斤屎似的，不滿道：“宋哥，你怎麽回事啊？”

“嗯？”宋逸莫名其妙地看著他。

“你說你怎麽就跟婁佳在一起了啊？”

祁敬之把手邊的紗布扔了過去，罵道：“你再扯屁就給我滾出去。”

“我沒跟她在一起。”宋逸解釋到。

“啊？沒在一起？那你倆親……”程誠轉頭看著祁敬之，發現他正陰惻惻地看著自己。

“臥槽……”程誠轉過了頭，“臥槽，你們？臥槽！”

於夏走過去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腳，“一驚一乍地幹什麽呢你？”

“臥槽了……”程誠有點緩過不勁兒，“你們倆……我特麽就上了個學，居然錯過了一個宇宙。”

祁敬之沒說話，他知道程誠已經看出來了。雖然他從來沒有跟程誠提過自己和宋逸的事，但就 程誠那雞賊兒的心眼，什麽事能瞞過他的眼睛。

不過於夏就比較木了，他湊到程誠耳邊問：“怎麽了？”

程誠轉過頭，不知道是無意還是故意，嘴唇蹭到了於夏的臉頰，小聲道：“回去跟你講。”

醫生看了看祁敬之的胳膊，說：“恢覆得還挺快的，不過還得養幾個禮拜，你回去記得動動胳膊做覆健，可以拿輕一點的東西做功能鍛煉，不過不要劇烈運動，不然你這手就不能徹底好了。”

“嗯，謝謝大夫。”

“行了，回去好好養著吧。”醫生說著走了出去。

“胳膊能擡嗎？”宋逸走了過去。

“能。”祁敬之擡了擡自己的手臂，“就是有點酸。”

“你都吊了那麽長時間了，肯定得酸，回去鍛煉鍛煉就好了。”

“祁哥！”程誠喊了一聲，突然朝祁敬之扔了一個小橘子過去。

祁敬之眼疾手快地接住了，罵道：“你這狗東西，我他媽剛拆板子你就想謀害我。”

宋逸在一旁皺了皺眉，沈著聲音有些不滿地開口：“手剛好，別亂開玩笑。”

這話是說給程誠聽的，雖然他只是扔了個小橘子，但剛才橘子朝祁敬之飛過去的那一瞬間還是讓宋逸心驚了一下。

程誠沒想到宋逸會是這樣的反應，有些驚訝。

得，這下真是石錘了，這倆肯定早就搞一塊兒去了。

他嘿嘿了兩聲，不好意思地說：“我這不是想看看小之之的手恢覆得好不好麽，不是故意的。”

祁敬之看著宋逸一臉嚴肅的認真臉，挺想笑，他剝了橘子皮，站起來把一整個小橘子塞進了宋逸的嘴裏，說：“這麽個小玩意兒你還怕它把我手給整殘了啊？”

宋逸嚼了嚼橘子，說：“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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